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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杭:2019,文学视野下的戏剧创作 | 2019,炬火与微光
2019,炬火与微光
年度文学阅读印象与私人分享
2019,文学视野下
的戏剧创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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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杭
张杭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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诗人、剧作者、剧评人。出版诗集《即兴与故事》、评论集《真享乐 当认真》,创作戏剧剧本《月亮的南交点》《趋近》等,获“第三届全球泛华青年剧本创作竞赛”首奖。现供职于中国戏剧家协会。
将戏剧重新拉回文学视野,既令人振奋,又需谨慎界定。在某些时期,戏剧在观念上是以文学为中心的(实践未必如此),因影响深远的亚里士多德将情节视为悲剧最可倚重的要素,而戏剧的文学性主要就指情节。如今在“后戏剧剧场”,文学已被驱离了中心位置;在传统意义上的戏剧剧场中,可视作文学体裁的剧本依然重要,这样的戏剧演出,在世界各地还占很大比例。中国的情况更加复杂。其一个体现就是,每隔几年发生关于戏剧文学性的争论,争论总是聚焦于概念的厘清和对于实践面貌的界定。争论的起因可能是对于某种匮乏的呼吁,比方,好的原创剧本。呼吁者的潜台词似乎是观众需要“文学营养”。争论的指向可能涉及资源分配。2019年堪称戏剧朋友圈“网红文章”的,中央戏剧学院教授麻文琦撰写的《后戏剧剧场的“后现代性”——兼议“呼唤戏剧的文学性”问题》,回应了最近一次争论,并在末尾提出展望,戏剧剧场的复兴有赖于穿越“后戏剧剧场”发生以后对于戏剧剧场历史实践的扬弃,在与历史、与现实关系的重新审视中,构建新的戏剧剧场原则。2019年有无数信号,表明时运轮转到,戏剧重回文学的怀抱。在天桥剧场举行的老舍戏剧节论坛,主题为“国际视野下当代剧场的文学性”。不久前,北京人艺与北京出版集团签署合作协议,当天举行的论坛名为“戏剧与文学”,不过这里的文学可能更多指的是“文学改编”这一途径。寄望于此,能拯救表面以传统自居,实则因长期自我审查而造成的创造力贫弱吗?的确,戏剧部分地远离了文学。问题不在于“后戏剧剧场”的发展,而在于我们的语境中,戏剧被作为某种技艺加以强调,进入方法论的狭隘通道。正是在这个意义上,需要重提戏剧与文学的联系。麻文琦教授在其文末表达对于戏剧剧场的信念时,显出的笼统,是一种留白。留给对当下戏剧剧场创作的观察和研究。谁来做这样的工作呢?在中国的场域里,一直存在过剩与匮乏的共处。过剩是,主流戏剧通常都是戏剧剧场的,是以文学性为中心的;匮乏则是,大量这类戏剧缺乏的却是真正的文学性。曾经面对无效的过剩,一些人选择了“后戏剧剧场”。如今有不少青年剧作者,正直面这一匮乏而涌现出来。他们正在被看见,但也同样被一直看不见的看不见。需要将观察的视野投放得更远,比如台湾地区的简莉颖,生活和创作在纽约的朱宜,从江苏去台北的刘天涯,剧目多在香港演出的王昊然。参加英国皇家宫廷剧院写作工作坊的几位剧作家中,陈思安、张冰、杨静观的剧作于2019年在伦敦做了读剧排演,它们还未在中国上演过。同时,这样的观察也不应局限于剧场、局限于正式演出。早先有新剧场创作计划,以读剧展示为主;声嚣读剧节已办了两年,呈现八个剧本;李苏皖导演了文珍的《请和我跳最后一支虚舞》、朱程的《透明》,演出场地是她的码字人书店。
《请和我跳最后一支虚舞》剧照
《冒牌人生》剧照
陈思安发起的声嚣读剧节,2019年主题为“新文本之新”。何为“新文本”?是发生在荒诞派戏剧之后的文本吗?是与“后戏剧剧场”运动并立的戏剧写作吗?这一提法似未有明确定义。尽管如此,胡璇艺的剧本却最易给人以“新文本”的印象。2019年中间剧场举办的第二届科技戏剧节,委约两位青年剧作者,胡璇艺和何齐各一部新作。胡璇艺的《狗还在叫》,没有她此前自主创作的两部剧作《一种旁观》和《捉迷藏》那样显得个人化。戏剧涉及科技的部分主要是摄像头。一位困守家中的老年女性,被三个子女通过安在她房间的摄像头所监视。摄像头作为一种更为物质化的方式,强化了爱和占有的幻象性。根本上,胡璇艺的新文本特征在于她的作者性,僭越了客观的“间际”氛围这一戏剧剧场原则。不仅在于抒情或诙谐的语言风格,而且在于将这一风格、将文学写作贯穿于包括舞台提示的每一个角落。剧本不再有不可阅读的辅助部分。多字体的排版,像一场二维的彩排。这种作者在剧本中构筑的完整性或许注定在剧场中失去。《狗还在叫》的首演再次凸显了剧作者与剧场创作者的隔阂,导演杨婷几乎将胡璇艺向剧场提出的挑战一应忽略,用观众更为熟悉的“先锋戏剧”套路,替代了剧本对多层次幻象的传达。王昊然以《游戏男孩》参加2019年的声嚣读剧节,这位三次与香港话剧团合作、一次与上海话剧艺术中心合作的剧作家,首次携剧作在北京亮相。而上半年,香港话剧团则排演了他的另一部戏剧《骄傲》。该剧整饬编织了四个不同身份青年的两组爱情关系,不但从他们的争论,而且从沟通和需求应答的阻滞,从个人努力的失败,透出背景上的社会结构投影。主人公Jason是反思性的青年,他与性瘾症做着隐秘的斗争却走向失控,这种用以搭建现代情节剧的精神分析,更像一种仿心理学,本质上是象征性的。祁雯的《困兽之斗》同《骄傲》一样,显示了情节戏剧并非只能导向个别的、私人的、人性的原因,凝结于时间剖面上的个例,同样可以成为某种概括,闯进史诗剧强调的领域。祁雯这部获得第四届“泛华”二奖的剧作,面向观众剖开的,是内蒙古一座小城的二层民居,那些常年平和相处的人是亲戚和邻居。它描绘了这样一种故乡,很多人离开了,离开的人已向他们关闭,而没有带来外面世界的消息。剧作者对于写实的信心,在于没有渲染任何地方或民族特色,打开剧本看到的人,就是普通的市民,也有牧民亲戚,有通过网络与时代幻象同步的年轻人。他们的争论日常而文雅,他们的家中有钢琴。他们的普遍性是这个加速的时代中普遍的断裂,传统就从这儿颇具意味地渗出。似乎静止的场景中,欲望使戏剧流动,透出情节戏剧的底色,而仿佛是剧作者漫不经心的对“悬念”的遗忘,又使一种真实显现了。△ 第四届泛华青年剧本创作竞赛颁奖典礼、读剧艺术节海报
本刊特约专稿
图片来自网络
2019,炬火与微光 | 聚焦
《中华文学选刊》2020年第1期邀约十六位身处第一线,视野开阔、眼光独到的作家、编辑、评论家与媒体人,分享各自对2019年文学现场的个人观察和阅读印象,推荐心目中值得关注的佳作。其中既有对光焰四射之现象级作品的不同解读,也有对前沿、潜层与偏僻处闪烁之萤火的耐心辨认。或许无法尽数涵盖一年来最重要的作品,但这样的倾听与论说、观察和辨析,相信也会给各位读者带来启发。
——编辑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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